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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翔
当地时间9月18日，美联储为期两天的货币政策会议结束，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为4.75%至5.00%，即降息50个基点。这意味着美联储正式启动新一轮降息周期，结束了2021年11月以来的紧缩货币政策，是美联储为应对美国经济增速放缓的严峻挑战的一次尝试。
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，美国的货币政策调整将对全球金融市场、贸易、资本流动等多个领域产生深远影响。一般来说，除非存在重大风险，否则一次性降息50个基点即便对美联储的降息操作而言也是罕见的。
美联储降息的主要动因在于美国经济出现明显的放缓迹象。今年以来，美国股市经历了大幅波动，7月到8月，标普500指数和纳斯达克指数都经历了显著下滑，尽管此后有所回升，但波动性明显增强。而VIX波动率指数一度升至疫情以来最高水平，反映出市场避险情绪依然浓厚。与此同时，虽然美国房价依然处于高位，但从成交量和房价增速上看，美国房市正失去继续上涨的动能。一方面，处于20年来高点的抵押贷款利率，严重抑制了美国购房者购房能力，商业地产有效需求下降；另一方面，疲软的美国房屋建设数据和房地产相关行业消费支出，不仅影响了建筑商的信心，还拖累了相关零售业和就业市场。
就业市场的饱和也是促使美联储降息的另一关键因素。虽然美国的失业率仍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，但新增就业岗位数量明显低于市场预期，特别是低技能岗位的招聘力度减弱，增加了美国经济进一步放缓的风险。
在美国国内，美联储降息对美国经济的提振效果尚需时间验证。通过降低企业借贷成本、提振消费支出和投资需求，降息通常能对经济产生积极影响。然而，历次降息已经证明降息的效果不会立竿见影，尤其是在核心通胀居高不下、消费者信心不足的情况下，美联储此轮降息对实际经济活动的促进作用可能更为有限。尽管美联储希望通过降息缓解金融市场的波动并推动经济增长，但降息也可能会引发新的通胀压力，这需要决策者在降息周期内保持谨慎，避免过度刺激需求。
全球经济，特别是资本流动和货币政策，可能受到美联储降息不同程度的影响。
对于欧洲、日本等经济体，短期内可能不会有显著变化。传统观点认为，美国降息会导致资本外流，因美元资产吸引力下降，投资者可能将资金转移到其他利率更高的国家或地区。然而，本轮降息的情况可能有所不同。相较其他发达经济体，降息后的美国利率仍处于较高水平。虽然欧洲、日本等主要经济体利率水平相对较低，但经济增速乏力。因此，美元利率下降短期内可能不会导致全球资本从美国大规模外流。
而对于新兴市场，美联储降息的影响将较为显著。降息通常会带来美元贬值的预期，从而导致大量资本流入新兴市场，推高这些市场的资产价格。对新兴市场国家，尤其是那些高度依赖外资流入的国家而言，降息可能短期内带动当地经济增长。然而，资本流动的波动性也会带来风险。一旦全球经济出现更大的不确定性或美国经济出现反弹，资本可能迅速撤出新兴市场，导致这些国家的金融市场发生剧烈波动。因此，新兴市场在面对降息带来的机遇时，也必须对投机性资本的短期流动提高警惕。
降息引发的美元贬值也让全球货币竞争性贬值的风险随之上升。为应对美元贬值，一些国家可能采取类似的货币宽松政策以维持本币的竞争力，形成“竞相贬值”局面，全球汇率的波动性或将加剧。
对中国而言，美联储降息可能在汇率、资本流动和外汇储备三个具体方面产生一定影响。首先，人民币汇率短期内将面临升值压力，可能削弱中国商品出口的竞争力和利润空间，加大企业经营压力。其次，降息可能带动部分国际资本流入中国市场。短期内，资本的流入可能推高股市和房地产资产价格，推动市场上涨。但相应地，资本流动和外部市场环境变化也可能让市场波动加剧。最后，美联储降息也可能给中国的外汇储备带来压力。美元贬值将增加中国持有的美元资产的价值波动风险，外汇储备的管理将面临挑战。
对此，我国一方面应进一步加强金融市场的风险管理，增加资本充足率，以应对国际资本流动的潜在风险。对于全球资本流动的不确定性，可通过优化资产结构、增加高质量资产比重、减少高风险资产敞口以增强金融体系的稳定性。同时，继续有序推进人民币国际化，拓展多元化的资本市场和金融合作，提升自身在全球金融市场中的话语权和竞争力。
另一方面，我国要保持灵活的货币政策和外汇管理机制，维持人民币汇率总体稳定。面对美元贬值带来的汇率波动压力，应采取措施减轻汇率过快升值对出口竞争力的影响。同时，应平稳有序推动金融创新和业务转型，以提高金融行业的盈利能力和市场适应力。在全球货币政策同步宽松的背景下，传统的利差收入模式压力将越来越大，中国的金融机构应积极探索新的收入来源，如财富管理、科技金融等，推动业务多元化和服务创新，提升金融行业的整体竞争力。
美联储本轮降息开启了全球货币政策宽松的新阶段，给全球经济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。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，中国需要采取主动且灵活的应对策略，在当前复杂的全球经济环境中保持稳定与可持续发展。通过加强风险管理、优化货币政策、推动金融创新和深化国际合作，中国将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全球经济中找到自己的确定性，实现经济和金融体系的稳健运行，继续为全球经济复苏与发展发挥“压舱石”的作用。（作者是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特约专家、中国建设银行研究院高级专家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