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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参考历史资料结合个人观点进行撰写,文末已标注相关文献来源。
(海昪)
清朝乾隆年间,有个叫做海昪的人,海昪有一房正妻,名字叫做乌雅氏,他和这个乌雅氏,属于是指腹为婚,是打小家里人给安排的,小时候双方父母议定好了,到岁数就直接成亲了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海昪和乌雅氏没有太多感情基础,俩人结婚之后是疏于对彼此的关心爱护,争吵不断,一天到晚只要是见了面,都在吵架。
这两口子吵架吵到什么程度,到了左右邻居,亲戚朋友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的地步,有时候都后半夜两三点钟了,海府里还会传出夫妻二人的争吵声。
说有天晚上回来,海昪坐在家里,心中不快,他掏出支烟,指使端茶倒水的丫鬟给他点上,这一幕正好被乌雅氏给瞧见了。
其实让丫鬟给点个烟,那很正常,但是乌雅氏很不乐意,他认为丈夫和这个丫鬟太过亲密,于是破口大骂,说海昪指定是跟丫鬟有私情,说他俩不干不净,男盗女娼。
乌雅氏叫骂海昪,海昪也很生气,他丝毫不让,也站起身来和妻子理论。
吵架这东西,往往由头是一件事儿,可吵着吵着就会变成别的事情,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会被翻出来,俩人是越吵越凶,越吵越激烈,几年里对对方的积怨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。
这海昪,很不地道,君子动口不动手,可是他吵着吵着却恼羞成怒,抬起脚来,照着乌雅氏的胸口就狠狠踢了一脚。
这一脚的力气,那是真够大的,直接把乌雅氏踢出去三五米,乌雅氏顺势倒在床上,只觉得天旋地转,胸口有气却上不来,她支支吾吾还要说话,哪知道丈夫穷凶极恶,不依不饶,快步走到床边,又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。
可等到海昪掐住乌雅氏脖子之后,他才发现,乌雅氏脸色铁青,一动不动,他心下大惊,用手去摸妻子的鼻息,才发现妻子已然气绝,死了。
自己这一脚,竟然活生生的把妻子给踢死了。
(紫禁城)
海昪呢,不是普通人,他是朝廷命官,有功名在身,他读书名礼知法,事已至此,他本来应到衙门去自首,争取个宽大处理,可是一来他对乌雅氏没有感情,厌烦透顶,所以他对乌雅氏的死是毫不在意,也无愧疚之心,二来,海昪不仅是朝廷命官,其人还大有来头,他属满洲正蓝旗,姓伊尔根觉罗,时年三十二岁,做官,官位是礼部员外郎,是个从五品官职。
这个职务,在京师并不能算太高,但是这位老兄还兼任军机章京,也就是清朝军机处的工作人员。
清朝的军机处,那就等于是明朝的内阁,是帝国权力的中枢部门,海昪虽然只是军机处的小小章京,但他有机会和军机处的大员们打交道,偶尔还能在皇帝面前露脸,所以在当时来看,他混的还是挺不错的。
而且,海昪的家世是比较深厚的,他的父亲明山官至陕甘总督,虽然 已经去世了,但是父亲仍然在官场上给他留下了不少的人脉,他大哥海宁,是浙江巡抚,海昪的姐夫,是乾隆的宠臣福康安,甚至就连当时乾隆皇帝跟前的一等红人大学士阿桂,都和他们海家有亲戚。
他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,怎能轻易放弃大好前程?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?所以他不仅没自首,反而立刻开始巧妙的伪装现场,给妻子吊上白绫,打翻凳子,制造勒痕,竟把乌雅氏给打扮成了上吊自缢的样子。
乌雅氏的死,海昪没敢声张,那自然也就没敢告诉娘家人,甚至还打算偷偷的就把乌雅氏给下葬了,可是这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他海家不是寻常人家,不是说荒山野村小茅屋,家里就夫妻二人,海家是个大府,府上丫鬟仆从,家丁护院,使唤婆子大大小小一百多号人,怎么可能对乌雅氏的死毫无知觉呢?
果不其然,这乌雅氏有个陪嫁的丫鬟,这丫鬟原本就是娘家人,虽然海昪三令五申不许府上人泄露半点乌雅氏的死讯,可这丫鬟还是偷偷跑回了乌雅氏的娘家,告知了娘家人。
(贵宁)
乌雅氏这边的娘家人,出头的是乌雅氏的弟弟贵宁,好端端的大活人就这么没了,娘家肯定是要讨个说法,于是贵宁带着一大帮娘家人,跑到了海昪的家里,要求海昪交代清楚姐姐的死因,同时还要查验姐姐的尸身。
不是说娘家人不信任海昪,实在是因为,这海昪整天和乌雅氏吵架,俩人都出了名了,夫妻二人本来就不恩爱,是个人都会怀疑乌雅氏是海昪杀死的。
至于海昪,他当然是拦着不让看,因为自缢的特征很明显,他杀的特征更明显,这尸体要是让娘家人看了,那自己就是纯纯露馅。
贵宁也不和海昪啰嗦,你不给看那就拉倒,我自去报官,叫衙门收拾你。
这一反手,贵宁就把海昪告到了京师的步军统领衙门。
步军统领衙门,全称叫做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,这个单位,工作范围和职权很广,看守城门,他们管,早晚巡逻,他们管,缉拿捕盗,他们也管,虽然本质上来说他们是一个治安单位而非法律部门,但是贵宁既然告到了步军统领衙门,衙门就不能坐视不理。
贵宁告到了衙门,他的诉求是,姐姐乌雅氏死因不明,要求衙门查验死因,如果是自杀,那他没话说,如果是他杀,那阻拦查验尸体的海昪就有重大嫌疑,应该缉拿处理。
该说不说,这贵宁的运气还是挺好的,当时步军统领衙门的长官,正是我们都十分熟悉的清朝大臣和珅。
和珅当时正和阿桂不对付,俩人闹矛盾,和珅一听死的是海昪的妻子,海昪还成了有重大嫌疑的凶手,他很快就把这案子给接了下来。
不为别的,海昪和阿桂是亲戚关系,海昪出事儿了,多多少少也能牵连一下阿桂,就算牵连不到你,也保管给你搞个脸上无光。
(和珅)
按照当时的流程,受理案件的是步军统领衙门,可是查验尸身的工作应该是刑部来做的,所以和珅立刻知会刑部,让他们赶紧派人来办案。
刑部派来查验乌雅氏尸体的,是官员业成额和李阔,俩人又带来了刑部的仵作李玉。
当时的刑部是由谁来分管的?正是阿桂,刑部的尚书啊,侍郎啊,那都是阿桂提拔的,所以阿桂其实属于是业成额和李阔的大领导,而作为领导的下属,俩人自然是不希望这事儿闹大了,因为闹大了就会牵连到阿桂,牵连到领导,领导回头不得给自己穿小鞋?所以他们对这案子就是含糊其辞,一点也不上心,而具体执行查验尸体工作的仵作李玉,还提前就被海昪给贿赂了,所以他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,明知道乌雅氏脖子上的勒痕是伪造的,却认定乌雅氏就是自缢。
正常来讲,这原告贵宁并非什么大户人家,乌雅氏的娘家势力别说和阿桂比了,就算是和海昪比,也是人单势孤,刑部既偏袒海昪,那么这案子可能就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了,可是偏偏,此案的第一经手人,是和珅。
和珅一看这不明摆着刑部碍着阿桂的面子,想要保全海昪,蒙混过关么?他肯定是不干,于是他干脆绕过了所有的流程和单位,直接把这案子捅到了乾隆皇帝的面前。
和珅的诉求,两点。
一,他认为刑部偏袒海昪,他们调查出来的案件结果有问题,所以需要再派人下去查。
二,他认为刑部偏袒海昪,是主管刑部的阿桂指使的,这阿桂妨碍司法公正,应该被追责处理。
因为这案子牵扯到了海昪和阿桂,这是朝廷要员,所以皇帝对这事儿也很重视,立刻又拉个专案小组,去彻查乌雅氏的死因。
这个小组,一共八个人,刑部派了四个大臣,都察院则派了三个御史,同时又调了一个仵作配合查案。
汤换了,但是药还是没换。
(纪昀)
刑部的四个大臣,均和阿桂有亲密来往,对案情只会保持沉默,都察院派出了三名御史,领头是左都御史纪昀,这纪昀和阿桂的父亲阿克敦有交情,到了案发现场之后纪昀推说自己年老,岁数大了,而且也不懂法条刑文,他也不说话,剩下俩御史一看领导都不说话,咱凑什么热闹啊?也选择缄默,自不必说随同而来的一个小小仵作了。
其实,到底是自缢还是他杀,一眼皆明,别的都不说了,就说这个案发现场,海昪当时杀妻之后,他心慌神乱,竟然把白绫绑在了柜子腿上。
您想想,那上吊自缢,就是在高处吊,都是吊在房梁上,柜子腿在底下,人怎么能横着贴地把自己给吊死呢?
但是,七八个人调查了好一阵子,回来复命时仍然认定乌雅氏是自缢。
对于这个结果,乾隆也很好奇,他甚至亲自叫来阿桂,问阿桂柜子腿怎么可能把人吊死呢?没想到阿桂振振有词道:
床板船木,都可以用来上吊。
阿桂还建议,要是查实了这个贵宁是诬告,就应该治罪,把贵宁给处理了。
诚然,阿桂只是被海昪这个案子所牵连出来的,他本身从来没有参与过案情,也没有干涉过案件进展,只是在当时他选择相信海昪,可也只是相信,但却没有对海昪提供过任何帮助。
乾隆自然宠信阿桂,也信得过阿桂的人品,而且还要指望阿桂帮他打仗,但是从情感层面来说,皇帝最喜欢的,认为最能体己的,那还得是和珅,而和珅对于这次查验的结果,他更加的不信服,于是他又跑到乾隆的面前,要求老皇帝派人再查。
(乾隆皇帝)
如果是别人这样接二连三的上告,皇帝兴许早就烦了,但偏偏这个屡屡要求案件重审的人是自己最喜欢的亲信和珅,于是乾隆竟然真的又派出了一帮人去重新调查乌雅氏的死因,而且这一回,为了避险起见,皇帝没让刑部和都察院再参与,而是从户部和工部调人去查案,甚至就连仵作也是从地方上抽调的,你阿桂的手再大,你也不能把朝廷六部都给通吃了吧?
其实,和珅对这事儿有误解,因为从头到尾,阿桂也许是置身事外的,他压根就没有下达过任何偏袒海昪的命令,他也根本就不了解前因后果,他更无意于去包庇一个小小的海昪而导致自己担上徇私枉法的罪名,底下这帮人内心里都以碍于阿桂情面为理由而帮助海昪,这完全是下级官员的自作多情。
案子,已经是第三次调查了,皇帝钦旨,还有和珅在那咬着不肯放,谁还敢再糊弄?所以户部和工部下去之后认真调查,秉公执法,很快验出乌雅氏并非自杀,而是被活生生踢死的。
乾隆一看这事儿有谱了,但是为了让阿桂心服口服,皇帝又下旨,让最开始查验的刑部大臣,第二次查验的刑部和都察院大臣,以及这第三次查验的户部和工部大臣,这三帮人一起,再去查验一次。
众目睽睽之下,乌雅氏的死因谁还能沉默,谁还敢隐瞒?
这回,终于是瞒不住了,海昪不久后也认罪了。
杀妻的海昪被判了个绞监候,秋后被处死,那些参与审核该案而打马虎眼,要么隐瞒真相,要么漠视真相的刑部以及都察院的大臣们,大部分被流放到了伊犁去做苦力,剩下的削官贬职,各有惩处,纪昀则被皇帝骂了一顿,皇帝又叫来好几个大臣,议论纪昀的罪名,反正肯定是要收拾他。
而至于阿桂嘛,乾隆却只是停发了他五年的俸禄,将他革职留用,说白了就是保持现状,让他戴罪立功。
这个结果,和珅当然不满意,他以为借着海昪杀妻的案子可以一举除掉阿桂,但就如铺天盖地的奏折弹劾和珅贪污腐败,乾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样,因为,阿桂在乾隆眼中,就是为了和珅而存在的...
参考资料:
《清实录》、《清史稿》
杨扬.清朝前中期的法律宣讲与社会教化.青海社会科学,2022